雪莱和他的《基督教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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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L· 雪莱(Bruce Leon Shelley,1927-2010年)于2010年2月22日去世。斯人已逝,德艺长存。他的《基督教会史》一书已经在中国大陆面世六载,颇受欢迎,堪称他在不经意间对中国学术作出的一个贡献,现在再版该书可以说是我们献给他的一份纪念吧。
雪莱先后毕业于美国的富勒神学院和爱荷华大学,分别获得道学硕士学位和哲学博士学位,自1957年始在由保守浸信协会(Conservative Baptist Association)创办的福音派神学院--美国丹佛神学院工作,直至去世,前后执鞭教坛达半个多世纪之久,曾为该校教会史和历史神学高级教授,同时担任《基督教历史和遗产》(Christian History and Heritage )的编辑顾问董事会成员。雪莱教授对教会史和历史神学方面的研究颇具独到见解,著述颇丰,一生撰写或编辑著作20多部,另外在杂志和辞典上发表有大量论文或词条。其中的《基督教会史》一书是其20年传授和研究基督教会史的结晶。该书初版于1982年,1995年再版,2008年第三版,至今已经印刷20次,发行275,000册之多,其影响之深远是不言而喻的,也是他著述中影响力最大的一本。
《基督教会史》一书将两千年往往成为凝固的故纸堆的教会史生动活泼地展现在广大读者面前,成为许多非信徒、平信徒和教会领袖了解教会史的首选书籍之一,现已成为美国以及不少其他国家许多大学、神学院采用的标准教材。在1995年再版的《基督教会史》中,雪莱教授补充了一些新材料,着重探讨了当代基督教会新出现的现象,其中主要包括宗教右翼、超大教会、为会众着想的崇拜侍奉以及在这些运动背后一些杰出人物的作用等;同时,雪莱教授还关注美国日益世俗化的处境,探讨了大众媒体对世界范围内的福音交往活动的影响,以及原先封闭的社会现在面向福音见证开放所带来的崭新气象。2008年第三版是此书的封笔之版了。新版本将读者的视线带入到21世纪,为我们了解21世纪初全世界范围内的基督教发展提供了新的资料和解读:基督教在中国快速发展,伊斯兰教开始兴起,罗马天主教在全球复兴,而基督教在欧美则进一步衰落的同时,福音派和灵恩派在东半球和南半球获得长足发展。1三个版次的《基督教会史》既延展着历史的脉络,也体现出作者能够以教会史家的态度与历史保持着一种贴近的思考,为非专业类的读者提供迫切需要而独到的解答。
雪莱教授自述他为神学院一年级学生授课近二十年之后,得出如下结论:进入传道侍奉的大学毕业生和每年读5本书的工程师或推销员属于同一个阅读群体。2因此,雪莱教授在授业解惑、爬梳材料近二十个春秋之后撰写此书,其目的就是为包括准备做传道人在内的“普通读者”了解基督教会史提供便利。所以,此书所面对的读者是一个对基督教会史一无所知但有意愿了解的人。这种读者定位实际上决定了该书的写作风格、选材和体裁。
雪莱教授近二十年的观察以及从中得出的结论切中了当前基督教界普遍存在的流弊:遗忘历史。基督教自诞生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现今至少在名义上是全球1/3人口的信仰。它首先在偏僻的罗马治下的犹大省中的一些渔民、税吏等下层民众中传播,如今已传遍世界,成为三大世界性宗教中信仰人数最多的。但是,从基督教的教育、理论研究和实践来看,遗忘教会史似乎成为“普世”现象。
中国古人常说要“以史鉴今”,对于基督教会史亦复如是。了解基督教会的过去不仅仅能够补足认识论上的缺陷,而且在灵性生命上会使人学会谦卑,在宣教实践上有助于在注重多元信仰处境之同时采取有效的宣教策略。由此可见,了解基督教会史就不仅仅具有提供背景知识的作用,它也成为人们认识、了解基督教会的地平线,即在当下的宗教生活发挥重要的作用,简言之,有助于借鉴历史辨别异端,加强诸宗教之间的对话,求同存异,消除误解带来的矛盾和冲突,从而在认识基督教会史上业已发生的瞬间中寻求与永恒相遇,在鉴别和审视时尚之同时坚持基要原理。正是出于为健忘的普通读者补课这一动机,雪莱教授撰写了这本语言生动活泼、结构清晰、材料丰富、历史跨度大的教材,以期一、从基督信仰的立场客观而明晰地呈现近两千年的基督教会史,找到其中曲折发展的内在源泉,从而在世俗化和全球化这一充满悖论的时代为基督信仰提供历史见证;二、进一步为每一位普通读者全面接近、了解、记忆基督教会史提供便捷的途径。纵观全书以及影响来说,雪莱教授的双重目的完全达到了,因为该书自1982年首版后一举成为不同背景的人手中一本非常有价值的书。3
虽然说当代从基督信仰的立场研究和撰写基督教会史的人数和著作无法和信仰人数相比较,但这并非意味着当代研究基督教会史方面的学者和著作阙如。事实上,已经出版的这方面的著作各具特色,例如:马丁·E·马蒂(Martin E. Marty)的《基督教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Christianity)从《使徒信经》开始记叙,其主题发展极其均衡;犹斯托·冈萨雷斯(Justo Gonzalez)的《基督教史话》(Story of Christianity)以收录非西方国家教会发展史为特色;腓利·莎夫(Phillip Schaff)的《基督教史》(History of Christianity)被誉为19世纪末欧洲人的智能集锦;威利斯顿·沃尔克(Williston Walker)著、新编的《基督教会史》(A History of the Christian Church)4在有关文化方面有着比较扎实的见地,已经成为基督教会史研究的经典之作;罗兰·拜因顿(Roland Bainton)的《基督教史纵横谈》(Horizon History of Christianity)以散文体见长;在其他基本同类的书籍当中,有约翰·麦克曼勒斯(John McManners)编辑的《牛津基督教史(插图本)》(Oxford Illustrated History of Christianity)5,该书的彩图非常精美,汉语基督教界可与之媲美的是《基督教两千年史:自第一世纪至当代》6。
任何对教会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没有人可能编/著出一本百分之百令人满意的教材或著作。无论一本书的篇幅有多长,它都不足以囊括纵横两千多年的基督教历史上的所有事件、人物、运动等等。无论作者(或作者群)如何竭尽所能,总有些年代、人物、历史事项、教制教职、教派机构和组织、难题和最紧要的争议不得不被略去,这种选择上的偏见必然造成结论上的偏差,而且每一部作品都要受到历史处境以及历史中的作者处境的局限。正如为《基督教会史》一书作序的美国惠顿学院(Wheaton College)的马克·A·诺尔(Mark A. Noll)博士所言,“一旦认清了任何一本书都无法涵盖整个教会史这一事实,不同作者(或作者群)的努力便都会得到认可,他们在某方面的成功弥补了总体上的失败”7,在这种意义上,从雪莱教授《基督教会史》一书的内容、结构以及实际影响来看,它可称得上是第一流的基督教会史著作,尽管高高矗立的“第一流”著作自身就设定了自身的阴影,但其最大的价值在于弥补基督教会史研究总体上的“失败”。因此,对待《基督教会史》的客观科学的态度是将其放在诸种教会史文本中相互参照,吸收彼此之长,互补彼此之短,以获得对纷繁复杂、多姿多彩的基督教会史有个不断接近(如果最终可能会有的话)整体的认识。
脚注:
1 即本书的第49章,出于多种原因,新译本没有将之增补进来。
2 Bruce Leon Shelley:Church History in Plain Language,Prologue,xvi.译文的页码即中译本的边码。
3 Mark A. Noll :Foreword,in Bruce Leon Shelley:Church History in Plain Language,xiii.
4 中文版参阅威利斯顿·沃尔克:《基督教会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孙善岭、段琦、朱代强译,朱代强校;华尔克:《基督教会史》(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76年),谢受灵原译,赵毅之修译,再版。
5约翰·麦克曼勒斯:《牛津基督教史(插图本)》,张景龙、沙辰等译,贵州:贵州人民出版社,1995年。
6 这里列举的是陶理主编:《基督教二千年史:自第一世纪至当代》(香港、台湾:海天书楼,1997年11月初版,1998年7月2版,2001年3月3版)。该图文并茂的著作被誉为“百年来第一部讲基督教历史的中文巨著”。该书虽然为翻译著作,但是译者和编者有意新增加入有关中国基督教史方面的内容,既起到补充材料之作用,也切合汉语读者之需。
7 Mark A. Noll :Foreword,in Bruce Leon Shelley:Church History in Plain Language,xiv.
(本文节选自雪莱《基督教会史》中译本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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